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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5章 不是很堅強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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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終於停了,可是因為接連下了幾日,大雪封路,馬車依然無法上路。

已經有兩天沒收到關於家軒的消息,藍漓本就擔心,如今是越發的厲害了,可偏偏她又什麽都做不了。

彩雲跟在一旁,一開始還能想些辦法安慰藍漓,或者逗她笑,讓她放松心情,現在也已經沒了辦法,藍漓每日愁容滿面,便是晚上也睡不安穩。

“姐,咱們不然請柴公子先回一趟西川吧,畢竟那裏他很熟悉。”

“好,我寫封信,你現在就送回京去。”

“嗯。”

藍漓寫了信,起身的時候忽然覺得眼前發黑,下一刻,就失去了知覺,只有彩雲驚聲呼叫在耳畔響起。

“姐,你怎麽了?”

……

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,只覺渾身都沒什麽力氣,她有些渴,瞧著彩雲在床邊打瞌睡,剛一開口,便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,“彩雲——”

彩雲立即驚醒,“姐你醒了?你等著,我去找風神醫過來。”她連忙跑了出去,很快,風神醫到了。

藍漓掙紮著想坐起來,卻覺腹一陣發硬難受,立即僵住了身子。

風神醫瞥了她一眼,“感覺到了吧?你要還想要這個孩子,最好消停一點。”

彩雲上前扶著她躺下,藍漓的臉色有些白,“孩子……孩子還好吧?”

“有我在,當然好。”風神醫哼道:“你這個丫頭,給我消停一點,老頭子我可不想連個胎都安不好砸了招牌。”

聞言,藍漓松了口氣,“勞煩你了,我知道該怎麽做。”她的手撫上腹,為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所為自責不已,無論怎樣,孩子是無辜的,這個生命既然已經在自己腹中孕育,那她就得好好護著他。

風神醫又瞧了她一眼,交代了一些註意的事情便離開了。

彩雲吊著一口氣不敢松,對藍漓可謂寸步不離,盯著藍漓喝了藥,又讓人煮了些開胃好下咽的清粥盯著藍漓吃了,這才算罷了。

風神醫加了一些安神的草藥,藍漓服下之後,很快便睡著了。

彩雲也不敢離開,靠在床柱上打著瞌睡,一副隨時備戰的樣子。

不知過了多久,門口傳來輕微響動,彩雲一下子就醒了,回眸卻怔了一下,“王爺……”

白月笙剛推開門。

彩雲站起身來。

白月笙擺了擺手示意她安靜,彩雲會意,捂住了嘴巴,悄然退了出去。

白月笙坐在床邊上,看著藍漓沈睡中依然擰著的眉頭,忍不住伸手撫平。

正在這時,藍漓卻醒了。

白月笙手指蜷了一下,很快收回,別過臉去。

此時彩雲敲門進來,端著藥和粥。

藍漓將藥喝了,又去喝粥,那藥頗苦,苦的連粥都似乎變了味,也苦的她臉色發白,眉頭緊皺。

白月笙瞧著,終究是心頭不忍,不甚溫柔的用衣袖幫她擦去唇角藥漬。

藍漓沒躲,抿著唇,她的臉有些白,唇瓣幹裂,原本精致的臉龐因為接連的折騰變得瘦削,下巴也變尖了……

白月笙皺眉,起身便打算離開,藍漓卻猛然扯住了他的衣袖——

彩雲瞥了一眼,忙低垂了頭,出去了。

白月笙試著拿回自己的衣袖,藍漓卻沒松手。

白月笙冷冷道:“不是很堅強嗎,現在這樣拉著我,又是要做什麽?”

藍漓指尖蜷住,衣袖都被她捏的皺了,她瞪著那只手,真不想承認是自己的,心裏用力的想要放開,手反而捏的越緊了,最後,她放棄了自我抵抗,一汪清澈的眼眸看向白月笙,那眼神讓白月笙心頭觸動,再難冷硬的起來。

他明明可以幫她擋風遮雨,她卻不要,非要弄到這種收拾不了的地步,再用那樣的眼神看的他無法招架,他上輩子是欠了她的吧?

白月笙無奈的嘆了口氣,將她按在自己懷中,惡狠狠的道:“真沒見過你這麽蠢的女人。”

藍漓靠在他胸前,聞著他身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氣息,隱隱覺得心安,這樣的安全感,和她在京城中感覺到的那些又是不一樣的,何處不同,她不上來,只是此時此刻,這樣的心安與她來很要緊。

她悶著聲音問道:“你很生氣吧?”

白月笙沒話,好一會兒,才道:“等事情結束了,我再好好與你算賬。”

藍漓低著頭,正巧看到他的腰帶,是白月笙常用的款式,卻不是那一條,她垂下了眼簾,隱去心中紛亂的情緒。

眨眼又過去幾日,雪終於化了,藍漓的身子也恢覆了些許,午後初晴,彩雲興高采烈的進來,道:“姐你看誰來了?”

藍漓擡眸,竟是柴寧。

柴寧顯然是極其震驚,直到看到藍漓的這一刻,依然不相信自己眼前所見,畢竟當初藍漓的死多人目睹,做不得假,怎麽就活生生的又出現了呢?

彩雲將一個漂亮的食盒放到藍漓面前桌上,道:“這是柴公子從京城的客來居為姐帶的糕點。”

藍漓禁不住眸心微動,“你有心了。”

柴寧猛然回過神,臉上露出喜色:“只是順路,也不知藍姐的口味,便選了一些軟糯又好保存的。至於家軒的事情……彩雲都與我了,我先去西川請父親幫忙尋找,有什麽消息我會及時傳信給你,你看可好?”

“這樣最好。”藍漓又道:“只是這天氣,怕是要辛苦你了……你路上一定要心。”

“藍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,談何辛苦?”柴寧笑道:“藍姐放心,我十五歲開始就隨著父親走南闖北的做生意了,也曾在北狄大雪中被困數日,這樣的天氣對我來不算什麽,倒是藍姐,我瞧著好像清減了不少……孩子的事情雖然重要,但還是要多顧著自己才是啊。”

藍漓便又問了一些京中的情形,藍家的情形,紫漓布行,以及紫戀母女的事情,得知一切安好,她便也心安了一些,只是瞧著當初救柴寧時,他那拼死也護衛在懷中的玉佩沒戴著,便多看了一眼,倒也沒多問。

柴寧離開之後,彩雲低聲道:“江夢琪回西川了。”

藍漓一怔。

原來那江夢琪被禁了足之後依舊不知悔改,仗著身懷有孕對下人們也是吆五喝六,有一日話趕話著,竟了句對陸家老祖宗十分不敬的話。

本來她身邊的奴才,除了貼身照顧的水綠,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對她的頤指氣使十分怨憤,立即有人把這事兒給打了報告,老祖宗聽到後,氣的差點昏過去,下了嚴令,等她生下孩子,若是個兒子就送去別院,若是個女兒,就直接遣回江家去。

十月懷胎一朝臨盆,江夢琪產下女兒,陸家老祖宗那也是金口玉言,二話不將江夢琪東西打包,連夜送去了西川。

藍漓聽著,神情淡淡沒什麽反應,如今,她更擔心的是自己的兒子,還沒心情理會別人這些事情。

彩雲道:“柴公子此番回到西川,這江夢琪也回了西川,哎……”

年終於到了,淩白帶著人要去江家表演。

還沒見過什麽富貴人家的草有些興奮,“竹生,我聽富貴人家的賞錢很高,這又是年了,我們會不會拿到賞錢啊?”

家軒倒是興致缺缺,“你要賞錢做什麽?”

“我……”草抿唇低下頭,“快過年了啊……”

家軒順著他的視線一瞧,心裏便有數了,晚些的時候,又跟淩白拿了幾百文錢,讓老羅去給草買了雙鞋。

草看著面前幹凈的棉鞋楞了好一會兒。

家軒道:“過年了啊,是要穿新衣服了。楞什麽,趕緊去換了吧。”

草臉色忽然變得奇怪起來,他是想著自己若是拿到些賞錢,就可以買禮物送給家軒了,畢竟家軒這段時間對她這麽照顧……

老羅從外面跑了進來,“哎呦我的祖宗,你怎麽還在這啊,趕緊走啊?”

“去哪?”

“當然是去江家,那江家的老爺子很喜歡聽戲,指名要見見寫新戲的人呢。”

“我才不要去。”

“別耍少爺脾氣了,若是得了江老爺子的喜歡,賞錢可不少呢。”老羅瞪眼,“也虧得我和你淩白師傅是實誠的,要是別人哪能還記著你這個不點,早把功勞冒領了去,快點走!”

“那你就你寫的啊,我沒意見。”

“我哪會?我連自己名字都寫不利索,你開玩笑不打草稿?出去誰信?別墨跡了趕緊吧,大家都等著呢。”

“我不去就不去。”家軒耍起橫來,那別人也拿他沒辦法,草雖很想去,但看家軒的樣子,又掐滅了自己的念頭。

老羅沒了辦法,又不能綁去,只好去跟淩白了,淩白沒言語,招呼眾人出發去了江家。

這年夜的戲很是成功,戲班賺了不少銀子和賞錢,之後,又有好些富戶點了他們的戲,一時間都快忙不過來了。

淩白喊了家軒過去,給了他二兩銀子。

“這是什麽?”

“江家的打賞,大家都分了些,這是你的。”

“那我的很多哦。”在這裏這一段時間,家軒大概知道唱戲不是個容易的營生,賺錢很艱難,二兩已經很多,莫怪當時老羅聽到他值三十兩的時候那心肝肺都疼的樣子。

淩白道:“嫌多可以不要。”

家軒直接藏到了懷中,哼道:“我應得的,幹嘛不要。”著出了門。

淩白瞧著他那理直氣壯的模樣,忍不住失笑,心中思,也不知是什麽樣的父母,教養出這樣鮮活靈動又聰敏的孩子。

想到這個,他的眉心蹙了蹙。

他也是走南闖北的人,那些人牙子手裏的孩子多是些貧苦人家出生,如草青石之流,像家軒這種,教養極好,讀書識字細皮嫩肉又聰穎,怎麽也不像是被家裏賣了出來的,莫非是被拐騙?

他自幼身世淒涼,孤苦無依,一步步走到今日,只有自己知道其中堅辛,他也並不是個心善的人,可看著家軒,便覺得這孩子不該窩在這戲班一輩子。

晚些的時候,他找來老羅,讓他留意著,看看最近有沒有什麽人家丟失了孩的。

老羅驚的瞪大了眼睛,直言他肯定是瘋了吧?但見淩白態度嚴肅,不像是開玩笑,老羅也只好蔫了,照辦去了,口中喃喃,誰叫人家是戲班的臺柱西川的名角兒呢,自己還得靠他掙口飯吃呢。

家軒麻煩老羅,幫自己和草都買了身新衣服,雖不是極好的,卻也總比沒有好,草這些年來還是頭一回穿上嶄新的衣服,高興的整個晚上不想脫下來。

家軒笑罵了一聲傻瓜,由著他去了。

晚上的時候,家軒還草睡得迷迷糊糊,只覺渾身一涼,驚得睜開眼睛,就看到青石瞪著眼睛惡狠狠的看著家軒,手中還拿著木盆。

這樣冷的天,晚上蓋住好幾層被子都有些凍人,何況被涼水澆了一身,草立即冷的打了個寒噤,心疼的拉著身上的新衣服,不懂他們怎麽招惹到青石了。

家軒卻直接一躍而起,他是會武的,手腳利索,兩下就把青石按爬在炕上,毫不客氣的揍了他一拳。

青石掙紮著要反抗,被家軒再次按倒,一頓拳打腳踢,手下一點沒留情,很快將他揍的鼻青臉腫,面目全非。

草被嚇呆了,連忙扯住家軒的胳膊:“竹生,別打了,他不會被你打死了吧?”

家軒搖搖頭:“沒有,我控制著力道呢,這個家夥,早就了不要欺負我們,總是不記事,我看不給他一點深刻的印象,他永遠是記不住的。”

“哦,那就好。”草顫了一下,身上的衣服已經快凍成冰篩子了。

家軒無奈的道:“叫你脫了睡覺你不要,現在好了吧,冷不冷?”

草直接打了個噴嚏。

家軒翻了個白眼,“快把濕衣服脫了吧,不然現在這個天氣染了風寒很麻煩的。”

草連連點頭,一邊道:“竹生,你怎麽什麽都懂?”

“我娘親教的。”

“哦……”

第二天,青石在掃院子,動作卻很奇怪,老羅納悶過來瞧了一眼,又得知是家軒揍的,差點栽倒,喃喃道:“沒想到這個子看著白白嫩嫩的是個少爺,下手這麽狠?”他忽然看向家軒,扯著嗓子道:“你這鬼,誠心給我找麻煩哦,你把他打成這樣,萬一有個什麽,還要給他請大夫!”

家軒白了他一眼,“這都是皮外傷,又沒有傷筋動骨,你們不是有跌打傷藥嗎,抹一抹就好了啊。”

老羅罵道:“傷藥不要錢嗎?”

家軒哦了一聲,“那你就給他請大夫吧。”

老羅語塞,氣的吹胡子瞪眼,“你這祖宗,我上輩子肯定欠了你的。”著去取跌打藥了。

草又換上了舊衣,怯怯的跟在家軒身邊,“他為什麽要給我們潑涼水啊,我們也沒惹他……”

家軒想了想,漫不經心的道:“許是嫉妒你有新衣服穿吧。”

“哦……”

隔了兩日,一個女子找上了淩白。

那女子十七八歲的樣子,生的白凈好看,穿著翠綠色的襖子,看那打扮,像是某個富戶人家的丫鬟。

她和淩白了一會兒話之後,就離開了。

淩白親自送她出門,門口,那女子回首道:“我會再來的,我的事情,淩老板不要拒絕的這麽快,可以仔細考慮一下。”

淩白客氣的道:“慢走。”

青石拿著掃帚站在院子裏,看著那個女子的背影若有所思。

又過了兩日,那女子又來了,這次淩白忙著,她等了好久,淩白才忙完:“不知道上次的事情,淩老板考慮的怎麽樣了?”

“讓姑娘久等了,姑娘的那件事情,請恕我不能答應。”

女子楞了一下,“為什麽啊,我家姐出雙倍價錢也不行嗎?”

淩白道:“不行。”

女子想了想,又道:“還是淩老板覺得錢少了?我可以再加——”

“那個孩子不賣,姑娘請回吧。”

女子皺著眉頭在戲班門口站了好一會兒,暗暗嘆息,他不賣,要怎麽辦才好呢?

她才剛走出那戲班子不遠,暗箱內忽然傳來一個聲音,“餵!”

女子回頭,卻是個黑黝黝瘦猴兒似的孩子,“喊我嗎?”

“嗯。”瘦猴兒點頭,“你是不是想買那個會寫故事的?”

“是啊。”水綠笑了笑,“你怎麽知道?”

“他把淩白哄得那麽好,是個生金蛋的母雞,淩白不會賣給你們的,不過你想要他,也不是沒辦法。”

水綠挑了挑眉。

晚些的時候,臺子上的雜物沒收拾幹凈,差點讓一個武生摔倒,這要是摔一跤,幾個月都不能動,不能掙錢,可把老羅氣的不輕,大罵青石死哪去了。

“我……我在這,我肚子疼……”青石從院子外跑了進來,黑黝黝的臉上看不清表情。

“吃的不多拉的不少,你偷懶吧你,趕緊給我弄幹凈!”

青石忙幹活兒去了。

家軒坐在椅子上曬太陽,手中拿著從淩白那裏要過來的戲本子看的津津有味。

快要除夕了,那一場天仙配的勁頭還沒過去,戲班最近場子接到手軟,大家也都忙的昏天暗地,中午的時候,家軒忽然想起有一陣子沒見過草了,可這一找,卻哪裏都找不到,問老羅,老羅也沒見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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